王凤岐

　　“去岁今一月，寒依照房梁。庭堂兰蕙草，春仍吐芬芳。悲哉王兄去，虽去未销亡。医坛毁梁柱，论道无所张。游尘掩讲座，再无高论坊。人生无不尽，只令生者伤。”这是我写给兄台王凤岐的一首悼诗。

　　早在1982年，我在山西自费办《中医药研究》杂志，远在甘肃的王凤岐夫妇投稿，自那以后我和王兄相识。1986年到1988年期间，王凤岐任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办公室主任，一改人生轨迹，以高度热情投身中医药工作，作出了极大贡献。

　　1991年，北京召开国际传统医药大会，王凤岐任大会主席，为主持会议殚精竭虑。此次会议发表了以“人类健康需要传统医药”为主题的宣言，引起高度评价。

　　2019年5月，余瀛鳌夫妇为了对我的一些惠助表示心意，在东直门一家饭店请客，我和余老都想到约上王兄，当时还有中国中医科学院医史文献研究所所长胡晓峰。我们一起聚餐品茗，谈到时光如驹，都感慨万千，伴着回忆的起伏，岁月如歌，就像行板一样，在彼此心里荡漾。几个小时的叙旧，气氛十分宽松、亲切。老友聚在一起话家常、谈生活，没有名利约束，只有推心置腹，这种心灵的契合，伴着淡香的清茶，自然又纯净。

　　和凤岐兄交往，可以让人感觉到他有一种魅力。这种魅力在他中医学术之外，是一种人格的魅力，一种谦和的气象，还有他身上具有的一种气概、风度。我的儿子很喜欢和王兄交往，爷俩语言甚多，还常常见面，儿子常去拜访这位伯伯。

　　现在想起来，这就是王兄的人格和人格美。他主持过早期的《中医药法》讨论，落实人大代表提案，组织各方面人员讨论、推进，礼贤下士，温、良、恭、俭、让。我们说“人格”，一般人解读为指人的性格、气质、能力等特征的总和或者指个人的道德品质。其实，这里还有“价值”的体现。一个人，除了在他客观方面的学术成就之外，他的举动、声容笑貌、见解等，都可以表现一种道德价值、人文价值。这就是人格。

　　王兄的一生，当官也当得够大，什么场面都见过，在人民大会堂主持过会议，人生的豪迈和高峰低谷都曾经历，王兄对官场解释为有如海潮，看得很透很淡。我在与王兄几近四十年的交往中，深刻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“气象”。其实，我们看许多书，写道人的精神世界，所有内心的事都必然表现在形外，使接触到的人感觉到一种气场。

　　道家说，“象之有道”，就是老子所言，“大象无形，大音希声”，书画家作画，有三象：初为物象，中为心象，上为神象。物象是客观描绘，写实。心象，已为物印于心而出于觉，觉者显现其本心，言其心致。石涛说过，“古之肺腑，不能安入我之腹肠，我自发我之肺腑，揭我之须眉”。神象，是不可言说的，象天无界，象体无形，象化无定，象显无时，其有数而不可测，有势而不可名，有矩而不可理。

　　朱熹说：温，和厚也。真德秀说：只和之一字，不足以尽温之义。只厚之一字，不足以尽温之义。温之义，必兼二字之义。和，如春风和气之和。厚，如坤厚载物之厚。和，不惨暴也。厚，不刻薄也。对照王兄，真如斯也。我们今天纪念王兄，他的“谦谓不矜己之善。逊谓推己及人”的风格，他的不可言说的，上天无界的精神力量，他的人格魅力，永远让我们怀念。

　　今再赋诗《悼我王兄》以示缅怀：“人生有修短，谁敢问苍天。人间多友朋，惟每少达明。今叹斯者寿，何不再假年？至此情笃久，埋沉到九泉！”（卢祥之 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）